■刘建梅

高三那年，我们的教室被安排在校园最安静的一处。坐在教室里，一抬起头，透过玻璃窗便可以欣赏那一望无际的碧绿的田野；推开教室门，一排凤凰树，一排芒果树，也是绿得那么惹眼。

印象中，高三的一年是学习紧张、生活充实的，却又是丰富多彩的，令人难忘的。

班主任是身材高大的英语老师，能讲一口不太流利的英语。对我们班六十五个大孩子都很亲切，我们也不怕他，经常亲切地叫他单名“阿炳”。语文老师是个中年男人，嘴边长着一颗毛主席式的黑痣，很喜欢给我们枯燥的学习生活增添一些笑料：从《红楼梦》到琼瑶，似乎都能讲大半节课。政治老师具有很强的预见性，还记得他当时就联系“九一一”事件给我们讲课了。数学老师也还是男老师——教高三的似乎清一色都是男教师！

春寒料峭之时，高三下学期开学，高考的“倒计时”就写到了黑板头上了，各科的试卷更是铺天盖地而来。那时我住校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修往往是到了教室灯全关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宿舍休息。

不知不觉中那排凤凰树已经绿叶如盖，芒果树也开出了白色的小花。在紧张的学习之余，我们班里多少还是有些有关青春的小插曲。后桌的男生学习疲倦时也会用笔小心翼翼地玩弄我同桌怡那一根又粗又黑的大辫子，这时，怡就对他翻白眼，以示警告。我那时留的是短短的学生装，自然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但是，那两个复读的男生，心智发育似乎也比我们成熟。有一次，他们竟然坏坏地笑着问我有关“飞机场”的话题,我那时就理直气壮地说“飞机场就是飞机起飞或降落之地”——他们就笑得更夸张了。后来有同学告诉我：男生中私底下把身材不够丰满的女生叫做飞机场！

初夏时节，那排芒果树已经硕果累累，青翠欲滴。凤凰树叶里才悄悄伸出了零星的小花苞。教室之外，我们最大的爱好就是到学校附近的小山坡去锻炼身体，爬山或者跑步，每周两次。我们三五个同学结伴出动，慢跑过那条满是黄沙的桥，踏着西垂的夕阳，绕着小山坡跑几圈，累了就躺在山坡上任由山风爱抚，吹干我们脸上的汗水。

记得有一次，我和怡约了三个男生去爬那座最高的山。上山不难，下山却不易。我像放飞的鸽子，快乐地顺着斜斜的山间小路飞奔下山来。谁知左脚一滑，差点滚下山去。幸好已到山脚。那个叫做枫的高高瘦瘦的男生不知何时就在山脚下等着我们了。他看到我扭到了脚，就主动上前来扶我走。我当时既紧张又难受，他一扶我的肩膀，我又多了一份羞愧。那颗青春的心啊，一下子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样的活动我们坚持到高考前的一个星期，它给我们紧张的学习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自然就可以更好地放松身心，回到教室后又可以快速地投入学习。我们美其名曰“劳逸结合”！

后来，我会有意无意地去留意枫，但我们都只是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这其中了。我们都明白，有些情感不应刻录在这个属于奋斗的岁月里。后来的后来，我们也各奔前程，走进了各自理想的高校，那些青涩的往事也因此只是绽放在青春的扉页上，了无痕迹，也毫无遗憾。

火焰般的凤凰花终于红遍了枝头；一把把的芒果逐渐变成了黄绿色，在六月的阳光里低语。高考如期而至。我们被提前送进了城里的一间中学——五天后参加高考。那几天是和谐轻松的，从吃到住，我们都被安排得简单而有条理，饭后我们还可以散散步，打打羽毛球。虽然不觉得紧张，但在考第一科语文的前一个晚上，我数了星星，又数了绵羊，还是失眠了……第二天，我依然能朝气蓬勃奔赴考场。听说男生也有人发烧了，只能撑着去考试。一问才知道，那个男生就是班里复读了两年的，这次也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又病倒了。后来，他只考了到了一所大专院校，很是遗憾。

在等待高考成绩的七月，据说校园那凤凰花落了，树下像铺开了一张美丽的红毯。八月骄阳似火，我与母亲在地里热火朝天地收割。高考捷报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学弟带给我的，于是，我手里那把镰刀挥动得越发起劲，母亲脚踩打谷机的速度也越发轻松似的。

这一切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凤凰树依然，花开花落，芒果依旧，结果、成熟、飘香……即将奔赴高考考场的孩子们，愿你们一往无前，青春不悔！